云崖阁内,孔仙胄的御用餐桌上,一十八道菜肴,鸡鸭鱼肉,虎豹熊掌,应有尽有,香气扑鼻,独缺素菜。
然而,这一点都不影响易尘的胃口。
他逮住一只烤鸭抱着就啃,满嘴的油渍,又抓起一个熊掌,接着遭殃的是猪蹄,还有蒸鹿血……
易尘狼吞虎咽,根本不像在吃饭,而是在发泄。
他表情凶狠,充满怒愤,吃饭这样享受的事搞得跟受刑一样。
“大师慢点吃,鸡腿还有呢。”
“大师吃这个,虎鞭壮阳。”
“大师,要不要来点羊汤?”
……
百妍、正葵、兰婷、杨媚四侍女在一旁殷勤伺候,嬉嬉笑笑,争着往他嘴里塞吃的。
“你的方丈要是知道你这样吃肉,指不定要怎么夸你呢!”凤鸣呵呵一笑。
他担心易尘分心,所以一直未将菩崆之死相告,他更担心易尘离开,而失了一个强劲的膀臂。
“大师,你是先在无意中喝肉汤破的戒,再吃点肉没什么,破小戒和破大戒并无区别!”文泰溪一脸阴险神情。
“狗嘴里总算吐出一颗象牙。”凤鸣冷冷一笑,神情变得冷漠起来,“杀一人是杀,杀百人也是杀,与其做屠夫,不如做人雄!小和尚,你很有进步!”
易尘没有搭话,一直埋头苦吃。
“大师,你这剑好特别啊!怎么黑得跟木炭似的?”
不知何时,百妍已经打开了易尘立在桌边的长布袋,一把黑漆漆的长剑剑身显露出来。
易尘心事重重,心不在焉,才让她有了可趁之机,否则莫说她一个小丫头,一流高手都未必能碰触到他的包裹。
“这明明是木炭棍子,哪儿是剑啊!”另外三个侍女争相来瞧。
易尘随手一提,扎紧了布袋。
“哼,小气!”
“什么破剑,难道还能跟我们阁主的鲲鳞比?”
“就是,比起凤大侠的金剑月冲差远了!”
……
四个侍女俱是一脸不屑。
“南名参天树王焚三月得一剑,黑如碳,质如金,无坚不摧,这便是传说中的名剑树云?”凤鸣表现得很镇定,仍难掩眼神中的诧异。
“什么,这是名剑榜排名第五的树云?”文泰溪惊诧道,“据传南名府总督南名王霍江东得树云后献给了当今大渊天子赵元丰,赵元丰将它赐给了御前四大侍卫中武功最高的高展,高展感念皇恩,改名高树云,寓意剑在人在,剑毁人亡。这树云怎么会在大师手上?莫不是你从高树云手中夺来的?”
“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这树云早就不在高树云手上了。”凤鸣淡淡地说。
“哦?还有这种事?”文泰溪大张着嘴,显得更惊讶了。
“我曾至西胜,遇一少年,武功奇高,他的佩剑便是这柄树云,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树云,印象深刻,铭记在心。后来才得知那少年名唤荆鸢北。”
“荆鸢北?此人我听说过,据传是圣府宫圣童,擅使四摄法`功妖惑人心,折在他手上的江湖高手可不在少数。”文泰溪又问:“大师,这树云是你从荆鸢北手中夺来的?”
他一脸惊异,心底暗暗发颤,若此事属实,易尘武功之高便不可估量了。
“凤大侠慢用,小僧吃饱了!”易尘对二人的言语充耳不闻,铁青着脸,径直出门去了。
易尘来到云崖阁外,坐在了悬崖边,双脚悬空。
夕阳西下,照亮了山间的树,他的脸颊。
易尘自幼在少林寺长大,孤苦无依,视佛门如家,佛门的清规戒律便是家训,从未想过触碰半分,更别说破戒了。但就是如此一个恪守清规戒律如生命的人,竟然喝了肉汤,要说那是无心之过也就罢了,关键他主动吃了肉,而且是大块大块地吃,吃得津津有味。
别说,肉的味道挺不错!
但想到此,易尘砰一声躺在地上,哇哇大哭起来,“师傅,师傅……徒儿也是迫于无奈啊,再没见到孔仙胄之前,徒儿绝不能死的!”
他眼神朝后瞄了一眼,忽然发现一个人影迫近,忙坐起身来,抹去了眼角的泪水。
来人是凤鸣,坐在了他身旁,“你现在的状态,即便有树云在手,也不可能是孔仙胄的对手!”
易尘唯恐被看到泪痕,侧身背着他望向远处,“不是又如何,大不了被孔仙胄杀了便是,反正当今之世没人是他的对手。”
“如此说来,你不是来找他报仇的,而是送死的!”凤鸣呵呵一笑。
“不关你事!”易尘本性随和,破了戒心中不爽,说话也带刺了。
“这几日,云崖阁内每一间房子都被你翻遍了,看来你不止想杀孔仙胄,还想寻找一件重要的东西,似乎至今都没找到。”
“你不也一样吗?”
自二人入住云崖阁之日起,每当夜深人静之时,两个身影便开始在阁内四处乱窜,翻找东西,正是他二人。
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,当然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,只不过心照不宣,不言明罢了。
就在昨晚,二人还碰了面。当时易尘肚子饿得咕咕叫,惹得凤鸣笑出了声。彼此更加确信了对方的存在。
“东西不在阁中,便是在孔仙胄的身上,要想拿到必先打败他。”凤鸣说。
易尘沉默了。
“我跟荆鸢北交过手,他的武功不弱,你能从他手中夺得树云,可见武功已经属当世顶尖水平,再加上树云,与孔仙胄勉力一战并非全无胜算。但你身上缺少一种东西,将使你的战力大打折扣。”
易尘没有答话,而是投来了询问的眼神,显然凤鸣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“狼性!”
“狼性?”易尘惊疑道。
“不错,狼性!无毒不丈夫,量小非君子。将要杀人之人,不可心存半点妇人之仁,否则莫说是面对孔仙胄这样的当世绝顶高手,即便是面对奸诈的宵小之辈,也未必能获胜。比如文泰溪,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了你我,若你孤身一人,他早就得逞了。”凤鸣神情淡漠,“从此刻起你要记住,你不再是和尚,而是一个狂徒,孔仙胄是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大仇人。”
易尘依旧沉默,双拳握得咯嘣响。
凤鸣拿出一个葫芦,拔掉塞子递给了他,“喝吧!”
易尘满以为是水,刚到嘴边一股浓郁的酒气扑进鼻孔,惊诧道:“这是酒?”
“不错,是酒。”
“那我不喝。”易尘伸手就要将葫芦还给他。
凤鸣接过葫芦,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,“酒都不敢喝,还想杀孔仙胄,真是天大的笑话!一点狼性都没有的男人,也只有和尚了。”禁不住仰天大笑,声彻山谷群野。
易尘大怒,一把将酒葫芦夺过来,咕嘟咕嘟喝了起来,起始被呛了几下,咳咳一阵后又继续喝,别提多有滋味。
“好,这才是男子汉!”凤鸣笑道。
易尘不胜酒力,仍将三斤酒咣咣咣地喝个精光,晕晕乎乎一阵,躺在崖边睡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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